管理學有個被人說濫的理論，即一個木桶的最大容積取決于最短的木板。道理自不必再贅述，若說到“木桶理論”的影響和適用，我想律師和律師事務所的發展也應如是。然而，生活與工作中的短板顯然不是木桶那樣一目了然。有時需要費心思量、耐心尋找，方可將其查出、補齊，以增加“木桶”的容積。在一次事務所的全體律師座談會上，除聽取大家的意見與建議外，就是完善事務所的規章與管理制度。其中有一條是針對律師“著裝”的，我認為這一看似過于細枝末節的問題，有時這也會是律師和律所發展中的那根短板。在律師事務所還叫法律顧問處的時代，我曾有幸領過多套制式不同的警服。曾經，中國律師也統一購買過定制的黑袍，警服當然不可以穿上法庭，長袍至今躺在衣柜里酣睡，衣服的穿著這個似乎絕對屬于個人自由與喜好范疇的問題，于律師這個職業而言忽然變得并不微不足道起來，有時對個人氣質、律所形象，乃至外界對律師的信任度都會大有影響。面對市場上眾多事務所的浮沉起落，面對諸多律師年末時各不相同的業績賬單，雖然沒有人能確切詳述個中變化與升降的緣由，然而，這些也許就是每位律師每家律所那根“短板”決定的。
有時，大家往往以業績的優劣作為評價律所和律師經營與發展成功與否的標準。或許這失于片面，然而，法律人的精神與氣質，以及行事為人的若干細節，卻是與業績相關的一種無處不在的具體體現。雖不必為律所的排名和個人的收入過度糾結，但找出執業的“短板”卻是不可小覷之事。或許我們都曾經歷過從對律師行業充滿想象無限向往到真的涉身其中甘苦冷暖自適自知的過程，外界對于律師卻有著與現實不盡相同的看法，比如“律師地位很高”“律師賺錢很多”“律師專門鉆法律的空子”，面對這樣的看法，作為律師的我們可以付之一笑。但若當你要與你的客戶，或是潛在客戶見面之前，你對對方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當你或不清楚大小配套的范圍與界定，或不懂何謂LC中的議付行，或面對應由專門人民法院審理的案件都不知要提出管轄權異議時……，那些客戶或者是潛在的客戶會否將帶有專業性的法律事務托付與你。如果一個律師既沒有精深的法律功底又沒有一定的交叉學科常識和知識，更不注重自身的業務素質的培養與訓練，而單單去討論案源與業績的多寡得失，說舍本逐末恐怕不算過分吧。我想，律師執業的業績不應從委托合同的簽章時起算，案件的決戰也絕非從法官敲響法槌那一刻開始，太多的積淀，太多的細節，甚至一個律師和律所的短板與數量，其實都在不經意間已決定了最終的勝負和結局。
又如，通常講“文如其人”其實同樣與執業律師有著緊密的聯系。如果做一個廣泛的理解，“文”既包括文章也包括“書法”。在此，不得不說的是，有些律師的訴訟或非訟文書要素不全，甚至連主體稱謂都十分混亂，質量更是差強人意。個人委托暫且不論，稍具規模的機構一般都有專門的法務人員，這些人員法律事務的經驗可能不如律師。但正如“美食家不必是好廚子”的道理一樣，這些法務人員或略通法律的企管人員乃至經過接受過普法教育的企業負責人對律師的文書水平鑒別能力卻未必低下。同時，大概是由于電腦的普及，很多律師的“墨寶”實在是羞于見人，但當你不得不與當事人共同修改某些文書，乃至于庭審結束不得不簽名時，一筆一劃便會呈現眾人。經不得推敲的文書，毫無章法的字跡，若這一切在客戶面前暴露無遺，異位而處會是何種感觸？更退一步說，電腦的普及僅只是個借口，有時這些都反映出律師的基本素質與修養。試想你是案件纏身的當事人，如何敢把這也許關乎身家性命的案件托付與如此情形的律師。
此外，律師不經意的談吐，甚至自認為無礙的私人小要求，同樣會影響客戶的信任感。受人之托代理事務，竭盡心力自不必多說，但是律師與客戶之間的關系還是要謹慎拿捏。有的客戶出于禮節或求助等原因對律師甚是客氣，有時會問及律師個人乃至家中有否難事，律師在這種氣氛之下若真的依仗別人有托于己而任意提出自己與案件不相關的要求來，即便是在客戶舉手之勞范圍內，其實也甚為不妥。做這樣一種假設，如果你的牙醫因為你是操盤手，于是在給你拔牙時同你探討股票，你會是什么感想，恐怕會有被利用且信任感盡失的感覺吧。有的律師在承辦案件過程中與當事人探討甚至要求當事人為其辦理親友雜務，看起來是“人財兩旺”，實際上律師如此執業處事時已經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并喪失了當事人的信任之心。
如上述鮮活的例子不勝枚舉，做律師的人邏輯思維與分析能力應較常人略佳，每位律師盡可以去追憶和思考，是什么在影響自己的“案源”與“業績”，或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或則節節敗退亦未可知。如今，談責任心、講使命感、說敬業或獻身精神難免會被指責老八股脫離實際，甚至帶有說教的味道。然而回首昨天，我們哪位律師首次獲得帶有國徽的鮮紅色的律師執業證時不是心潮澎湃，不是壯志滿懷，甚至有一種能“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的感覺。那么，你今天壯志可酬？！
每個人，每位律師，能力有限，時間有限，但挑戰無限，機遇無限。我們在有限與無限的對立中既然選擇了律師這個職業，就應同時選擇思考著工作，思考著生活，去找出那塊最短的木板。
[作者：李濱，國浩律師事務所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