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這是國浩律師事務所首席執行合伙人、中華全國律師協會副會長呂紅兵律師今年1月12日在國浩上海辦公室年度工作總結大會上的講話。

此前五年的年會上，呂紅兵律師分別暢談《我們應有的高度、溫度與厚度》、《我們的融合之道》、《我們的共享之道》、《我們應有的初心》、《我們的凝聚之道》。今年年會主題是“火熱青春，與愛前行”，應此主題，呂律師論說《我們應有的熱愛》。

呂紅兵律師從地球、世界、你我的“我太難了”說起，分析我們對人生、對學習、對事業應有的“熱愛”，探討一個組織對其成員“樂業”應創造的氛圍與環境、應造就的體制與制度“紅天鵝”，并希望年輕人“躬身入局”，攜手共進，“與愛前行”！

此時此刻，我國打贏疫情防控戰爭大局已定。春天，真的來了！于是今天，我們特別編發這篇本應是“春節特稿”的“春天特稿”。讓我們團結一心，心手相連，共沐春風，與愛同行，凝聚起眾志成城、共克時艱的強大正能量，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不懈努力！

我們應有的熱愛

年年年會，今又年會。過去只是叫做吃“年夜飯”，順便下午開個總結會議。我想，一年到頭，辭舊迎新，總應該有一位年長者，來些老生常談、警鐘長鳴吧，于是“我說”也慢慢成為習慣。

那時候，人不多，也隨意，頗有點圍爐夜話、促膝談心的意思，也令人品味白樂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意境。飯后興致尚好，便群至錢柜卡拉OK，皆醉，詠而歸。

看今朝，人眾了，錢多了，場大了，格高了。程序性很強、儀式感十足。我也不能言之無物，更不敢信口開河。許多國浩外的朋友問我“今年年會講什么啊”，與其說大家“期待”，不如說是我的“壓力”。用前幾年一個詞兒“壓力山大”，而現在可以叫做“我太難/南了”！

一

2019年近尾聲，《咬文嚼字》編輯部公布“2019年十大最火網絡流行語”，就是這個詞兒“我太難/南了”強勢入選。

非常有意思的是，那天我從收音機上聽到這則消息時，車子正從南北高架駛過，一扭頭看到了再也熟悉不過的南證大廈！猶記得當年，南方證券投行的朋友們同居此樓，他們開玩笑地講：“南證”“難掙”啊，太難掙錢了！我當即“糾正”他們的說法，說：“南證”“男掙”啊，說的是男人掙錢也！一晃20年過去了，物非人亦非，南方證券已是過眼煙云，南證大廈也更名改姓。雖然南方證券朋友們一語成讖，但他們現在都還不錯；而國浩律師雖來到嘉地中心，這個嘉興之地、嘉善之地、嘉慶之地，卻仍以“男人掙錢”的宏大氣魄和精神擔當，不懈努力，接續奮斗。

《南方周末》今年的新年獻詞題目叫《考驗如火，正在淬煉真金》，想必大家也瞄過那么一眼。里面就有這樣一句話：“我太難了”，蘊含著那么多的無奈、自嘲和顧影自憐，卻又展現出那么多在大時代考驗下不服輸不放棄的生動臉龐。沒有什么比你內心的信念更加真切，沒有什么比你內心的力量更加堅忍。這信念與力量將撐開我們共同的硬核時代，趟過烈火，抵達夢想。

的確，“我太難了”，對我們生存的地球，對今日這個世界，對咱們的國家，對你們每一個人，都那么得恰如其分，甚至“一針見血”，幾乎“一劍封喉”。

例如地球。《柯林斯詞典》將“氣候大罷工”列為2019年的“年度詞匯”，而《牛津詞典》的“年度關鍵詞”則是“氣候緊急狀態”，有經濟學家則將氣候問題作為2020年的灰犀牛之一。地球業已進入“至暗時刻”，氣候變化已經嚴重威脅人類生存。科學家預計，以工業革命前的溫度為基數，如果氣溫上升1.5攝氏度，地球就非常危險，然而現在氣溫已經上升1.5攝氏度了！

再如世界。基辛格在其《世界秩序》（中信出版集團2015年8月第1版）一書中，系統盤點了當今世界秩序的來源，比如大國小國一律平等的秩序源自哪里、歐洲曾經的均勢理論怎么說、維系當今世界和平的體系又是什么。而如今，全球化退潮、民粹主義高漲、自由貿易受挫、經濟冷戰和科技冷戰降臨。中美之間的較量，最終的結局無法預估，但已成為公認的又一個灰犀牛。《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沃爾夫（Martin Wolf）曾經說過，美國有三大寶貴資源，法制下的民主、自由市場經濟和經濟強大的盟國，但他認為美國似乎正在毀掉自己的寶貴資源。2019年11月12日他告訴人們，美國可能無法阻擋中國的崛起，只有中國自己的失誤才能阻擋這個進程。決定勝負的不是對方的圍剿戰略，而是自身的應對戰略。關于此，格雷厄姆·艾利森所著《注定一戰：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嗎？》（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1月第1版）一書可供參閱。

而對我們個人，年末歲初，許多人在微信朋友圈上引用了納蘭性德的這句詩，來表達欲說還休的心境：“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秦朔朋友圈》里有文章用這樣一個單詞縮寫“VUCA”來形容時下。“VUCA”就是volatility（易變性），uncertainty（不確定性），complexity（復雜性），ambiguity（模糊性）的集合。作者繼而分析：事實上，如今全世界都不知如何去回應這種復雜混亂的現實，放到個人身上，就是千回百轉，柳暗花明，以及悲喜劇之間的往返跑。

二

然而，當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浩浩蕩蕩（大家可讀《百年大變局》，嚴文斌主編，紅旗出版社2019年8月第1版），當下中國改革開放波瀾壯闊（各位可閱《龍興：五千年的長征》，韓毓海著，中信出版集團2019年10月第1版），而你我也正奔跑在全面實現小康的康莊大道上（總書記“新年賀詞”告訴我們：2019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預計將接近100萬億元人民幣、人均將邁上1萬美元的臺階）！誰也不能停歇、誰也無法停歇。

“太陽照樣升起”，這是海明威說的；

“日子依舊要過，麥子還會再長”，這是電視劇《白鹿原》片尾唱的；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是劉禹錫吟的；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這是孔子教的；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這是羅曼·羅蘭寫的。

說到這里，讓我們先看一下三個平常人的鏡頭。

網絡上的解說詞這樣寫到：

夜幕降臨的重慶街頭

建筑工人楊才明下班后

像個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前行

他說那天并沒有發工資

也沒什么特別開心的事情

但再累，也別忘記要快樂

有位老大爺時常騎三輪車載著三兩盆花和一個小馬扎上街

他不是去賣花，而是去“遛花”。

他說：“天氣好，我帶它們出來曬曬太陽。”

她沒有雙腿，卻似乎無所不能

籃球、羽毛球、游泳、滑板……

全都不在話下

她叫渭梅女，今年30歲

她的笑容自信而溫暖

倔強的她總是說：

“我行，我自己來。”

然后，我們再看一下三個大人物的照片。

有評論這樣說：

及至年底，一張東亞三國領導人極富喜感的照片讓我們有所頓悟。世界太過復雜，有人逢場作戲，有人深陷其中。無謂的焦慮，輕如鴻毛。何不背上行囊，追逐陽光，讓片刻的釋放背叛庸常。

還是習近平總書記說的好：

“我們現在所處的，是一個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路更陡的時候，是一個愈進愈難、愈進愈險而又不進則退、非進不可的時候”。

“信仰、信念、信心，任何時候都至關重要！”

三

大時代按下不表，小故事粉墨登場。接下來我講一本書、一個人。2011年1月，為了紀念著名作家史鐵生離世，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一個人的記憶》。這本書封面上這樣寫著：“上帝為了錘煉生命，將布設下一個殘酷的謎語。”

此書是史鐵生的作品集。凡是讀過他作品的人，沒有不被他作品中煥發出的精神力量和藝術魅力所打動，他的博大和深邃不僅僅是因為他身體的殘疾，更是因為他的平實、寬厚、堅強和樂觀。編者評說到，史鐵生的作品在生命哲學的范疇有著地標式的意義，他精神的高度照亮了蕓蕓眾生的旅程，任何時期任何不同的人都能從他的作品里讀到足以排除任何困難的力量。

此言極是。尤其是他的代表作，《我與地壇》。史鐵生是2010年12月31日因病去世的，好像是在次年冬天我在北京出差的時候，特地去了地壇，特地去感受史鐵生的感受。

“誰又能把這世界想個明白呢？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說的。你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諸多苦難給這人間，你也可以為消滅種種苦難而奮斗，并為此享有崇高與驕傲，但只要你再多想一步你就會墜入深深的迷茫了：假如世界上沒有了苦難，世界還能夠存在么？要是沒有愚鈍，機智還有什么光榮呢？要是沒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維系自己的幸運？要是沒有了惡劣和卑下，善良與高尚又將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為美德呢？要是沒有了殘疾，健全會否因其司空見慣而變得膩煩和乏味呢？……就算我們連丑陋，連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們所不喜歡的事物和行為，也都可以統統消滅掉，所有的人都一樣健康、漂亮、聰慧、高尚，結果會怎樣呢？怕是人間的劇目就全要收場了，一個失去差別的世界將是一潭死水，是一塊沒有感覺沒有肥力的沙漠。”

“看來差別永遠是要有的。看來就只好接受苦難——人類的全部劇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看來上帝又一次對了。”

“那么，一切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在哪里呢？設若智慧的悟性可以引領我們去找到救贖之路，難道所有的人都能夠獲得這樣的智慧和悟性嗎？

我常以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

“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洼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同樣，每個人對這篇散文的體悟是不同的，但其每一個字句所透出的精神力量卻充斥著、鼓舞著、引領著每一個讀者！

四

接下來，讓我們大跨度地回望至九百多年近一千年之前，說一說蘇東坡吧。

去年12月20日，我們在海口舉辦了主題為“自由貿易港法治體系建設”的論壇。在致開幕詞中我說：922年前蘇軾登臨此島時有言：“海氛瘴霧，吞吐吸呼。蝮蛇魑魅，出怒入娛。”而如今海南早已椰風海韻，萬紫千紅；近悅遠來，安居樂業。東坡后來感嘆：“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同樣，國浩律師事務所亦心系天涯，情牽海角。我們與海南最負盛名的律師團隊，戰略合作、攜手共進，創建國浩海南板塊，唱響國浩律師品牌。

大家都熟讀蘇東坡的很多詩詞之句，其實只有把握作者寫這首詩詞時所處的時代背景、所在的地理方位、所持的個人心境，方能對其有更精準的領會與感悟。剛才談到的“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前面還有兩句，即“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這是蘇軾64歲時在流放海南三年后北歸中原的路上，在真州金山龍游寺看到自己的畫像時所題的一首小詩。

對于這首詩，擔任央視“中國詩詞大會”“經典詠流傳”文學顧問和點評嘉賓的康震教授在其《康震講三蘇》（中華書局2018年1月第1版）一書中評價道：既是蘇東坡對自己命運的自我解嘲，也未嘗不是一種面對坎坷命運的勇氣。黃州惠州儋州三次被貶，一次比一次慘烈，一次比一次孤獨，但就蘇軾對自己的認識而言，他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真實的自己、自然的自己；就對生命的領悟來說，蘇軾也一次比一次更趨于完善與自覺。三次被貶，終于成就了一個千秋蘇東坡。

前年的年會上，我給大家推薦過《蘇東坡傳》（林語堂著，湖南文藝出版社2012年1月第1版），建議大家閑來閱之。古往今來，人生大起大落者多矣，而如此這般寵辱不驚，蘇東坡堪稱典范。

在此插播一下：其實在對待一件事物上，還有一個人似乎比蘇軾有過之無不及，那就是《紅樓夢》里的薛寶釵，或者確切一點講是《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什么事物呢？就是再平常不過的柳絮了。

引發我這個思考的是有一天在飛機上斷斷續續看了姚晨主演的電影《送我上青云》；且正好前幾天習總書記“新年賀詞”中講到“不負韶華”一詞，微信朋友圈轉發不少帶“韶華”的古詩詞，于是，曹雪芹的這首詩就滿屏涌現、引人注目了：

臨江仙·柳絮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關鍵是最后兩句：“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多么豪情，如此向上！蘇軾則是這樣寫：“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雖飽含希望，卻不免有些無奈。

還有便是，據《林下詞談》記載：子瞻在惠州，與朝云閑坐。時青女初至，落木蕭蕭，凄然有悲秋之意。命朝云把大白，唱“花褪殘紅青杏小”，朝云歌喉將囀，淚滿衣襟。子瞻詰其故，答云：“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也。子瞻翻然大笑曰：“是吾正悲秋，而汝又傷春矣。”遂罷。朝云不久抱疾而亡。子瞻終身不復聽此詞。

此案忽略不計，單說蘇軾“平生功業”。初至黃州，蘇軾寄居在黃岡東南的定惠院，寫下了著名的《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可見，蘇軾初貶黃州時，是多么彷徨與痛苦，當然這也表達了他寧愿寂寞，也不愿與世俗合污的心境。后來他搬到了長江邊，開墾荒地稱之“東坡”，筑起房屋名叫“雪堂”，內心逐漸安定下來，寫了這樣一首《臨江仙》：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馀生。”

這個時候，蘇軾內心逐漸平靜，慢慢將自己融化在無限的大自然中。也就在同一年，他還寫下了著名的《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于是，只要內心坦蕩，處處都是好風景，處處都是好春光。此后再貶，57歲時至惠州，然蘇軾依然“縱筆”：

“白頭蕭散滿霜風，小閣藤床寄病容。

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

據說此詩傳至京城，把他的政敵氣得要死：看來貶得還不夠遠！蘇軾朋友遍天下，就像他自己說的，“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吾眼前見天下無一不好人”。他從朋友處汲取人生感悟，豐富自己的感懷。他的好朋友王鞏因受“烏臺詩案”牽連被貶南方，后兩人在汴京重逢。蘇軾對其侍女柔奴大為嘆賞，于是誕生了這首《定風波》：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1100年宋徽宗下詔儋州，64歲的蘇軾發舟渡海至廉州，一夜無眠，作《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一詩，其中有句“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何等坦然，何等豪邁：雖然在南荒之地九死一生，歷經磨難，但這只不過是一次漫長的旅行，也算飽覽了人間奇絕的景色，這不也是平生難逢的快事嗎？

這就是蘇軾的赤子之心、赤誠之心！無論這個世界如何不如人意，卻總是能夠以熱愛、歡喜的態度，以熱情、樂觀的心情來看世界、看他人。康震教授感言：他的身上擁有一種特別的氣質、特別的趣味。就像辛棄疾說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其實，這就是一種人生態度，世界是丑惡還是美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世界的態度是美好的！

五

人生如此，工作亦一定如此。或者說人生如此，工作方能如此。對人生的態度是一定體現在對待工作上的，而對待工作的態度反過來又強化了對人生的體驗、對人生的感悟、對人生的態度。

說到這里，我又想起一位教育家對待他的教育工作的態度。這一次我們的跨度更大些，說一說二千五百年前的孔子。

《論語》開篇即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學者研究（《孔子歸來》，鮑鵬山著，新星出版社2017年1月第1版），這里的“朋”甚至更可理解為“學生”。

司馬遷在《孔子世家》中有這樣記載：“定公五年，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眾，至自遠方，莫不受業焉。”

有那么多的學生自遠方來，聚集在自己的門下，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于“不仕”的孔子而言，那是何等的快樂之事！

《莊子》一書中描述過這樣一個令人羨慕、讓人動容的場景：“孔子游于緇幃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弟子讀書，孔子弦歌鼓琴。”

在這里，孔子和弟子們無所憂慮，揮灑自如，暢談人生：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愿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愿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愿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曾皙描繪的場景更加富有詩情畫意：“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曾皙是曾子的父親，父子二人都是孔子的學生。《論語》中曾子這句話最為有名：“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以及“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大家耳熟能詳、倒背如流的大名言，皆為曾子所書。

六

說到孔子的學生，實際記載有弟子三千，其中精通六藝者七十有二，而此之中顏回堪稱孔門中最為出眾者。魯哀公曾經問孔子，你的弟子中誰最好學？孔子回答說：“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可見顏回在孔子心中屬于品學兼優、德才兼備，但他英年早逝，孔子為此“哭之慟”，且不停地說，“天喪予，天喪予”！

《論語》有言：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對此，大家往往以為顏回出身寒門，一貧如洗，但據史書記載并非完全如此。顏回系魯國貴族，有田有財、有書可讀，還跨國娶親、周游列國、開館講學，遠沒有如此不堪。可見孔子的本意并不是贊美顏回之貧，而贊揚的是他對待貧窮的態度，以及由此引發的對人生的態度。

漢代韓嬰所著《韓詩外傳》中有如此記載：顏淵問于孔子曰：“淵愿貧如富，賤如貴，無勇而威，與士交通，終身無患難，亦且可乎？”孔子曰：“善哉回也！夫窮而如富，其知足而無欲也；賤而如貴，其讓而有禮也；無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終身無患難，其擇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圣乎！雖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可見，顏回深得孔子真傳，不愧是孔子大弟子。孔子早就教之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宋代程顥程頤兄弟向周敦頤求學圣人之道，周敦頤便讓他們“尋顏子、仲尼樂處，所樂何事”，這便是世說“孔顏之樂”“孔顏樂處”之來歷。有學者專門著書一本，名即《孔顏樂道》（解真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9年3月第1版）。程顥后作“秋日偶成”一詩：

“閑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云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七

孔子這個大圣人非常值得我們欣賞并學習，他不僅愛人、愛學、愛道，也愛藝術、愛生活、愛自然。

孔子是個音樂發燒友。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孔子在魯國聽樂師演奏音樂，曰：“洋洋乎盈耳哉。”

孔子是個徒步登山家。《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孔子自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孔子是個著名作曲家。《史記·孔子世家》這樣描述：孔子晚年回魯，整理詩經三百五篇，“皆弦歌之”。

孔子是個動物保護者。《論語》就告訴我們：“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孔子是個正宗美食家。《論語》說他“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

孔子是個服飾美學家。你看他的搭配：“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去喪，無所不佩”；“吉月，必朝服而朝”；“齊，必有明衣，布”。

于是，孔子是個十足樂天派。一日，子路問于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子曰：“無也。君子之修行也，其未得之，則樂其意，既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也。”

也正因如此，孔子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正是因為孔子有大愛，所以孔子很可愛。這從他語言之優美、文字之有趣、行事之可樂也略見一斑：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

“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有個故事這樣說：“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戶，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我一直給大家說，人這一輩子一定要好好讀《論語》，這是可以一輩子讀的書，或者說是可以讀一輩子的書。

古人早說過了，如程頤曰：“今人不會讀書。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讀《論語》：有讀了全然無事者；有讀了后其中得一兩句喜者；有讀了后知好之者；有讀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之者。”“頤自十七八讀《論語》，當時已曉文義。讀之愈久，但覺意味深長。”

作為教育家的孔子，倡導的是“樂學”。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應當說，把學習當做人生的一件樂趣去享受，這是一種最美好的境界。王陽明有個學生，叫王艮，就寫過《樂學歌》：

“人心本自樂，自將私欲縛。

私欲一萌時，良知還自覺。

一覺便消除，人心依舊樂。

樂是樂此學，學是學此樂。

不樂不是學，不學不是樂。

樂便然后學，學便然后樂。

樂是學，學是樂。

於乎！

天下之樂，何如此學。

天下之學，何如此樂。”

八

學習如此，工作亦然。在這里我們可以用“樂業”二字來表達。梁啟超1922年8月寫了一篇演講稿，《敬業與樂業》（《飲冰室合集》，中華書局1989年版）。他說：

我這題目，是把《禮記》里頭“敬業樂群”和《老子》里頭“安其居，樂其業”那兩句話，斷章取義造出來的。我所說的是否與《禮記》《老子》原意相合，不必深求；但我確信“敬業樂業”四個字，是人類生活的不二法門。

他進一步說：我老實告訴你一句話：“凡職業都是有趣味的，只要你肯繼續做下去，趣味自然會發生。”

遠在美國的朱棣文在哈佛演講時給學生如此忠告：“當你開始生活的新階段時，請跟隨你的愛好。如果你沒有愛好，就去找，找不到就不罷休。生命太短暫，所以不能空手走過，你必須對某樣東西傾注你的深情。”

遠在日本的稻盛和夫亦有此言：要想度過一個充實的人生，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另一種是讓自己喜歡上工作。

更早的時候蘇格拉底也說：快樂就是這樣，它往往在你為著一個目標努力工作時，就突然地到來了。

三者所言，可謂異曲同工。每年新人培訓，我都給大家講“新律師錦囊：論十大關系”，其中一大關系就是“我與職業”的關系。我總是給大家放映一張照片：“埃菲爾鐵塔上的油漆工”。

這是著名攝影師馬克·呂布1953年的作品。圖片上的油漆工，正在粉刷鐵塔，他的造型就像是棲于塔間的舞者。有評論說：他享受著一項最簡單的工作，卻做得活色生香，充滿意味，他平凡卻浪漫，卑微卻驕傲，樸素又深刻，熱烈又恬靜。熱愛生活的人就是如此，在自己創造出的美的世界里盡情起舞。看著他，又不禁讓人想起《虎口脫險》中那個極可愛的油漆匠來。

在《活法》（東方出版社，2005年3月第1版）一書中，稻盛和夫還說到：工作是一種修行。“人哪里需要遠離凡塵？工作場所就是修煉精神的最佳場所，工作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只要每天確實努力工作，培養崇高的人格，美好人生也將唾手可得。”

前面幾位大家其實說的是樂業要歷練成于過程，而有時，樂業卻源發自初心。源發自初心者，愈挫愈憤，由初心變成恒心；歷練于過程者則反復琢磨，大浪淘沙，慢慢也走上不歸路。因為喜歡，基于熱愛，工作成為他人生無法分割、不能舍棄的一部分，這便是他的生命、他的使命、他的宿命。

今年有一本書很流行：《我心歸處是敦煌·樊錦詩自述》（譯林出版社2019年10月第1版）。樊錦詩被稱為“敦煌的女兒”，56個春秋，她與風沙為伴，將敦煌文物保護和文化傳承視為自己的使命和宿命，而這份堅守還在繼續。

在這本書中，她回憶到：“現在想起來，我和敦煌的關系開始于年少時的一種美麗的幻想。我小時候曾在中學課本上讀到過一篇關于莫高窟的課文。那篇課文說莫高窟是祖國西北的一顆明珠，有幾百個洞窟，洞窟里面不僅有精美絕倫的彩塑，還有幾萬多平方米的壁畫，是一座輝煌燦爛的藝術殿堂……敦煌是我少年時的一個夢想，我把它想得特別美妙。”

大學畢業實習時樊錦詩來到敦煌。她說：“我常常想為什么在被世人遺忘的沙漠里會產生如此輝煌的石窟藝術？為什么敦煌仿佛被遺棄在此長達幾個世紀？這些由壁畫和彩塑營造而成的佛國世界曾經是什么面目？在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在這個絲綢之路曾經的重鎮，莫高窟擔負著什么使命？那些金碧輝煌的壁畫和彩塑，究竟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那些精美絕倫的壁畫是什么人畫的？這些洞窟最初是誰建立的，以后又是怎樣發展起來的？她又是怎樣湮沒在了歷史的記憶中？……”

“莫高窟的所有種種，都在向我傳遞著一種強烈的信息，那就是敦煌的空間意義非同凡響，這里封存的是絲綢之路上東西方文化交流的奧秘，這里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人類藝術和文化的寶庫。也許，我傾注一生的時間，也未必能探尋到它的謎底。”

于是，對敦煌的愛，成了樊錦詩人生的全部，這種愛和內心的強大可以戰勝一切困難。她說：“每當苦悶和煩惱時，我都喜歡去第158窟看一看。第158窟內的佛床上，臥著莫高窟最大也是堪稱最完美的釋迦牟尼佛涅槃像。1200多年來，始終從容不迫、寧靜坦然地面對著朝圣者。佛陀周身安詳，煥發出慈悲之美和超脫之樂。”

“……藝術家塑造的不是死去的佛陀，而是佛陀的安眠。佛在涅槃的境界中，遠離生死的幻滅。佛沒有死，佛不曾死，佛不會死。涅槃本就是超越生死，死亡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也不再有任何威脅，他已經進入那個不生不死的境地。”

“如果此生找不到自己心靈安頓的地方，如果心靈一直在流放的路上，就猶如生活在漫漫長夜中。當下就是涅槃，當下就是佛國凈土。明白了這一點，莫高窟豈不就是我的佛國，我此生的凈土。心的力量真是無比強大！而心的強大，就在于正定，在于守一不移。”

三天前，我受全國律協委派到烏魯木齊參加新疆建設兵團律師代表大會并慰問邊疆少數民族律師。一路西飛，下望陰云籠罩，而將至河西走廊盡頭卻云開霧盡、通透萬米，俯瞰之下頓覺大地光芒萬丈，那便是莫高佛國凈土之地吧！真可謂守一不移、心誠則靈！

九

今年1月2日，上海律師協會舉行紀念律師制度恢復40周年大會。80歲的傅玄杰律師登臺接受主持人采訪，精神矍鑠，侃侃而談。大家直呼：“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啊！”是的，這個職業，年輕著你的身體，年輕著你的精神，年輕著你的頭腦，年輕著你的心態，年輕著你的一切。于是愛不釋手，于是守一不移！

講到律師，我一直說這是一份職業，這是一門專業，這是一項事業，這是一種行業，這是一類產業。從另外一個角度，我說這是一門科學，這是一個技術，這是一類藝術，這是一場競技，這是一種修煉。其實理由不用多說，梁啟超想當年全都給我們論證過：

“第一，因為凡一件職業，總有許多層累、曲折，倘能身入其中，看它變化、進展的狀態，最為親切有味。第二，因為每一職業之成就，離不了奮斗；一步一步的奮斗前去，從刻苦中將快樂的分量加增。第三，職業性質，常常要和同業的人比較駢進，好像賽球一般，因競勝而得快感。第四，專心做一職業時，把許多游思、妄想杜絕了，省卻無限閑煩悶。”

對律師職業而言，除了上述這些，我想再給他加一個高度，其實也不是我強加的，于今日之中國、于今日之律師，這已經是客觀存在。那就是：這是一條道路，這是一個制度，這是一科理論，這是一種文化。

什么道路？法治中國道路，而法律服務是法治建設的重要內容，不可替代，不可或缺。什么制度？中國法律制度，而律師制度是法律制度的組成部分，保障人權、維護公正，正是這個制度的初心。什么理論？中國特色法學理論，作為一門科學的法學，其重要分支就是律師學、律師制度學。什么文化？社會主義法治文化，而以忠誠、為民、正義、明法、厚德為核心價值觀的律師文化，正是其中的有機內容。

相信法律，從相信律師開始；信仰法律，從信仰律師起步。這也就是江平先生所說的“律師職業有兩種作用，不僅是服務之道，而且是治國之道”；這也就是古仁人志士致力追求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也就是中國知識分子為之奮斗一生的“立功、立言、立德”。于是乎，我輩有什么理由不盡力于此、不盡心于此、不盡情于此！

在《沉浮與枯榮》（法律出版社2010年9月第1版）一書的封二，印有江平先生的名言：“只向真理低頭”“我只坐在法律一邊”“我所能做的是吶喊”“不說違心話，不做違心事”“我的中國夢就是法治天下”“如果來生再讓我選擇的話，我還是選擇在大學當教授”。

其實江平先生還有許多名言，例如在2014年12月20日“國浩法治論壇”上所講的“律師職業的服務之道與治國之道”，“律師興，則法治興；法治興，則國家興”。似乎江平先生最喜愛的還是當教授、做老師，就像他自己在書中說的：“我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法學家，我是一個法學教育家。”應該講這是他的自謙之詞。

不過我在想，大凡一個法學家，都是法學教育家。他的教導、教誨、教化，不僅是通過他在講臺上的講課、論壇中的演講，更重要的是透過他的思想、他的立言，傳播、傳承、傳揚，超越課堂、飄出校園、流至社會，影響一代又一代的法律人，還有成千上萬的老百姓。此乃大師也！

十

講了大師，再說匠人。去年11月15日，吉林的第一場雪不約而至。根據全國律師行業黨委“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巡視指導工作安排，我來到了吉林省吉林市，來到了吉林市信訪法律事務服務中心，再一次見到了著名的修保律師。修保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榮獲“全國勞動模范”“全國法律援助先進個人” “全國維護職工權益杰出律師”“全國優秀律師”等稱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首開律師依法參與信訪工作之先河。

其實非常有戲劇性，修保本是一個上訪戶，還在中南海門口攔過彭真委員長的轎車。如果說一開始走上上訪申冤之路，他只是抱著為親屬求公理討公道的想法，而后來他不再困囿于個人的感受，不再單單是求得一個結果，而是在追問一個又一個的為什么。怎樣才能避免冤案錯案反復發生？怎樣才能讓上訪者依法申訴維權？怎樣才能切實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這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改變了修保的人生軌跡，提升了修保的思想格局。于是1988年他考取了律師資格，繼而成為一名執業律師。

修保送了我一本書，吉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邱蘇濱所著《平民大律師》（時代文藝出版社2018年3月第1版）。此書開篇是“主人公的話”，修保如是說：

“我偶爾也會想想自己到底圖個什么，但每當看到那些愁眉苦臉來求得法律保護的平民百姓在我的義務咨詢或代理后能笑著說聲謝謝離開時，在節日和平時收到眾多平民百姓發來的祝福短信及感恩電話時，當我走進人民大會堂接受榮譽獎項時，我都會感到很值得。回顧近30年的律師生涯，能為成千上萬的平民百姓和當事人依法維權，特別是能與志同道合的同行們義務為涉法信訪民眾維權，讓他們感受到社會的溫暖和法律的公平正義，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律師最大的人生價值！”

當我離開吉林與他告別時，修保再三說這句話：“我今年已經64歲了，但還是要繼續努力，樂此不疲啊！”其實這里還有一個不為人所知之事，修保年輕時的愿望是當好一個木匠。我與他在他農村親戚家溫暖的火炕上吃“殺豬菜”時，他指著炕沿的一排櫥柜就說：“這是我親手打的！”

木匠乃真正的匠人，律師亦然。由木匠至律師，大上海也有一位，就是朱樹英律師。在上海律師協會紀念律師制度恢復40周年大會上，朱樹英作為首屆東方大律師獲“上海市律師行業發展貢獻紀念獎”，同時又因承擔國家相關部門一個又一個立法課題、在律師界一次又一次專業講課，在首屆上海律師行業履行社會責任主題宣傳活動中獲評“上海律師行業公益之星”，于是成為此次大會上唯一兩次上臺的領獎者。

2007年在“東方大律師”頒獎典禮上，評委會送給他這樣的頒獎詞：“他不是建筑師，卻為一系列著名的建筑夯下了不可撼動的堅實地基，筑起了不可逾越的堅固圍墻。一枚枚建設功臣的勛章，佩戴在藍天。建筑和房地產業崛起的風景線，留下了他勤勉的足跡。出身木匠的大律師，踏踏實實、一尺一寸地為這座城市的建設上梁立柱。他本身就是法治的一根合格的棟梁。”而他自己在答詞中說：“律師其實就是一個建設者，在建設和諧社會的隊伍里，好律師，更應該是一名優秀的建設者。”的確，朱樹英律師是法治中國的建設者、奮斗者。建設著、年輕著，于是四○后的他（出生于1949年）看上去猶如四○后（49歲的樣子）；奮斗著、幸福著，于是他總是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過著無比幸福的生活。

在那晚的頒獎典禮上，時任上海律師協會會長的我代表主辦方有這樣一段致詞：“10位東方大律師，其所從事的專業領域迥然不同，其辦案風格也各有特點，但其中體現的目標價值與本質屬性卻殊途同歸、一脈相承。在他們身上，我們看到了忠實客戶、勤勉盡責的職業精神，我們看到了勤奮學習、精益求精的專業理念，我們看到了追求公正、維護法治的事業屬性，我們看到了引領隊伍、甘當楷模的榜樣氣質。這些都構成了東方大律師的精神內核，從而充實了上海律師的核心價值體系。”

“東方大律師”被人們稱作“海派律師”的優秀代表。而其中，朱樹英具有更多的“工匠型律師”的特質：目標明確，一以貫之；精益求精，一絲不茍；勤學苦練，不舍晝夜；堅守專業，創新突破；著書立說，傳道授業；樂觀向上，樂業敬業。

前年國浩的“讀書會”專門邀請朱樹英攜其《律師演講技能提升之道》、《律師寫作技能提升之道》（知識產權出版社2018年3月第1版）兩部專著來給青年律師座談。我一直給我們的年輕律師們說，朱樹英是我見到過的中國最勤奮的律師之一，他總是登飛機時一張白紙鋪開，下飛機后一篇文章成就，可謂高效率，也可謂高水平（不僅僅是在萬米高空之上寫成）。

十一

正是敬業與樂業，使得律師群體中有普通與優秀之別、優秀與杰出之分、杰出與卓越之異，也使得律師工作成為一個始終努力、永續學習、終身奮斗的專業職業。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很執著，就一定耐得住。馮唐的《成事·馮唐品讀曾國藩嘉言鈔》（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5月第1版）一書摘錄并解讀了曾國藩系列名言，其中有言即曰：“耐冷耐苦，耐勞耐閑”。“若遇棘手之際，請從耐煩二字痛下功夫”。“堅其志，苦其心，勤其力，事無大小，必有所成”。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不拋棄不放棄，不必然在乎結果如何，而必定在意過程本身。猶如魯迅先生所言（《魯迅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我每看運動會時常常這樣想，優勝者固然可敬，但那雖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終點不止的競技者，和見了這樣的競技者而肅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國將來的脊梁”。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不滿足于現狀，從而不斷向上、持續進取。魯迅先生就講：“不滿是向上的車輪，能夠載著不自滿的人類，向人道前進。”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會去創新、去闖蕩、去殺開一條血路。亦如魯迅先生所言：“什么是路，就是從沒路的地方踐踏出來的，從只有荊棘的地方開辟出來的。”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很用心、很專心、很走心。這里的心，其實是心智。像曾國藩說的：“心常用則活，不用則窒，如泉在地，不鑿汲則不得甘醴，如玉在璞，不切磋則不成令器。”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不計回報，只要“我愿意”。曾國藩就說過，“天下事一一責報，則必有大失望之時”，“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也就像孔子說自己：“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喜歡這份職業，就一定有大思維、大格局，也就不僅志于技，而更應志于道。孔子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學”。這里的“學”，不是一般的學問，而應該是“大學”。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可見，“大學”就是大人之學、君子之學，不是培養人的專業技術和技能，更是培養人的高貴品質和清明氣質，是養成大眼光、大境界、大胸襟、大志向。也正因為如此，孔子告誡學生：“汝為君子儒，毋為小人儒”；“君子不器”。而要求自己：“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朝聞道，夕死可矣”。

十二

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建設法治中國，為我們愛之、樂之、專之提供了大背景、大時代。而我們自己這個組織，更應該為奉獻于之的青年人，提供更好的小氛圍、小環境。這是組織的職責與使命，更是組織的品質與價值。

國浩是一個大平臺。這是律師作為一個個體執業的平臺，更是律師作為一個群體合作的平臺；這是一個機構為律師執業提供服務的平臺，更是一個組織為律師執業履行管理的平臺。

國浩是一個大舞臺。在這個舞臺之上，在聚光燈之下，每一名律師就是主角，都有出彩的機會；這是一個秀場，每一名律師都能身處C位；這是一個賽場，每一名律師都能爭先，不斷打破自己的記錄，創造前所未有的佳績。

國浩是一個大學校。如孔子般既“有教無類”又“因才施教”。在這里，新來者有集訓團，年輕人有青訓營，接班人有培訓課，“走出去”有涉外班，管理者有商學院。更重要的，新人有老師傅，三人行必有其師，每個人皆有榜樣。

國浩是一個大家庭。這是每一名國浩人的精神家園，在這里，你我是同事，彼此乃親人；志同道合，和睦相處，風雨同舟，共濟前行。外面地凍天寒，家中溫暖如春。

國浩是一個大熔爐。“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千錘百煉，淬煉成金！只想著賺錢者、賺快錢者、獨賺錢者，勿進來；只想著清閑者、閑而論道者、指手劃腳者，不歡迎；只想著自我者、唯我獨尊、自命不凡者，呆不住。不求獨行者快，但謀眾行者遠。魯迅先生有言：“在行進時，也時時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頹唐，有人叛變，然而只要無礙于進行，則愈到后來，這隊伍也就愈成為純粹、精銳的隊伍了。”

大家都在學習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決定說，“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具有多方面的顯著優勢”，其中主要是13個“堅持”。而這些“顯著優勢”，是“我們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基本依據”。

其實，作為超級大國的美國，也在研究自己的優勢所在。美國歷史學家拉塞爾·柯克有一本書叫做《美國秩序的根基》（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8年7月第1版）就這樣說：從西方文明三千年歷史中萃取出來的美國的“成功之道”，似乎可以概括如下，宗教信念派生出有秩序的自由觀，有秩序的自由觀派生出了自由市場和有限政府的制度安排，自由市場和有限政府的制度安排則為美國經濟、社會和個人活力的發揮提供了盡可能多的保障。

于是我在想，國浩作為一個組織、一個機構，其制度和治理體系的“顯著優勢”又是什么呢？我想，應該在“定位與愿景”“結構與體制”“制度與規則”“人才與隊伍”“風格與文化”等至少五大方面十個主題詞上，這也是國浩人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

十三

我們說“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國浩的初心是什么？使命又是什么？我也在想，國浩作為一家律師事務所，具有其初心與使命上的職業共性，如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維護法律的正確實施、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國浩作為一個服務性機構，具有其初心與使命上的組織共性，如為客戶提供優質服務、對員工負責并履行社會責任。而國浩之所以成為國浩，更具有其初心與使命上的自身特性。

去年夏季新人培訓班上，我給大家講述了張涌濤的故事、于寧的故事、賈勇的故事：作為“創始人”之“勇者不懼”，作為“引領者”之“仁者不憂”，作為“老黃牛”之“知者不惑”。我曾經分別于2015年11月、2016年7月、2018年9月含淚寫下三篇文章：《我們為什么要紀念張涌濤》《天下歸仁》《懷念賈勇先生》。

張涌濤律師的魂力在哪里？從做人的角度，那種坦白的風格，率性、率真、率直；從律師的角度，那種坦誠的品質，誠實、誠信、誠懇；從行業管理者的角度，那種坦蕩的胸懷，公心、公正、公益。

執著的張涌濤。執著源于熱愛，熱愛發自信念。于是他總是那么進取，“較勁”不服輸，“愈挫卻愈勇”。

創新的張涌濤。創辦定位于規模化、規范化、專業化、國際化發展的國浩集團，創新中國律師事務所做大做強做優之路。一直在路上，不停歇，不止步，直至轟然倒下、溘然離世。

專業的張涌濤。關注自己的專業，敬畏自己的專業，把追求專業當成自己的習慣，并使得這種習慣成為自己的風格。不僅法律服務上專業，才華橫溢，而且“外在形象”上同樣專業，時尚、潮流，被許多人稱為“最像律師的律師”。

率真的張涌濤。真實、真誠，講真話、辦實事。正因如此，當然容易“得罪人”，但大家公認其沒有陰謀，只有陽謀，出于公心，大氣仗義，愛憎分明，嫉惡如仇。而今回頭想來，更覺其難能可貴、情誼無價。

奉獻的張涌濤。畢生奉獻于國浩、奉獻于律師行業、奉獻于自己鐘愛的法律事業，如大家所言，他是一個“律師社會活動家”，“把行業的事當自己的事”，并盡力與傾心。

我一直說，于寧會長是個“大寫的人”，他的“初心”又是什么呢？

是對黨忠誠！《于寧同志生平》的第一句話便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于黨，在他工作的每一個方面，在他生活的每一個時刻，在他做人的每一個細節。

是法治信仰！北大法律系科班出身，又攻讀北大法學碩士，這些無疑為于會長傳下法治的基因、種下正義的種子。法治與正義，銘刻于他的心中，流淌在他的血里。

是家國情懷！出身名門，又與名門之后喜結連理；耳濡民主、目染科學，淪肌法律、浹髓獨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造就了于會長的精神世界。

是嚴實作風！習近平總書記說，推進作風建設要“嚴以修身、嚴以用權、嚴以律己”，要“謀事要實、創業要實、做人要實”。于寧會長堪稱嚴實典范：黨性修養強，道德境界高；心存敬畏，慎獨慎微；腳踏實地，真抓實干；敢于擔當，勇于面對；忠誠老實、襟懷坦白。

是寬厚風尚！于寧會長為人寬厚，與人為善，對待律師同仁總是面帶微笑，令人如沐春風；他總是不遺余力地為一線律師站臺，對年輕律師點贊，盡顯領導風采、長者風范。

而賈勇院長，他是我們的老黃牛！

老黃牛是樂于奉獻的，不講條件，不計得失，不論索取，唯求貢獻。就像魯迅先生講的，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卻是奶……

老黃牛是任勞任怨的，一心一意，精致耕耘，從不怨天尤人，始終低著頭，永續盡其心。恪盡職守，循環往復；兢兢業業，盡心竭力。

老黃牛是甘于寂寞的，總是默默地、默默地，不論頭頂烈日，還是披星戴月。不管做出了多大的貢獻，而當聚光燈照來的時候，卻還是默默地躲藏在陰影里。

老黃牛是心地仁慈的，“怡怡如也”，總是吃最多的苦，一直走最難的路，卻不去麻煩別人，而是把困難留給自己，忍著，扛著。

老黃牛是愛憎分明的，雖溫和無爭，卻也是外柔內剛，心里自有一桿秤，關鍵時刻堅持原則，盡顯剛烈與倔強的那一面。

老黃牛是技藝精湛的，心無旁騖，可謂“能工巧匠”、“大國工匠”，心好活兒也好，或者說活兒好心更好，堪稱“德藝雙馨”。

老黃牛是熱愛生活的，樂山又樂水，行路且閱人，奉獻著并快樂著。青山綠水間不經意的仰天長嘯，卻總是奏出人世間乃至天籟里最美的樂章。

在國浩身上，凝結了太多的涌濤氣質、于寧精神、賈勇風格，而所有這一切構成了國浩的擔當之根、情懷之源、抱負之本。這就是國浩的初心，這就是國浩的品格，這就是國浩的品牌，這就是國浩的文化，這就是國浩！

十四

就像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中國共產黨要“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一樣，我們也要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

——我們要紀念張涌濤、于寧和賈勇，尤其是我們的年輕人，要走進他們的精神世界，感悟他們的精神境界，傳承他們的精神內核。

——我們要認真學習、切實貫徹國浩的規則體系和治理規范。制度體現的是國浩的本質，規則反映的是國浩的內涵。制度與規則是長期形成的，并且是管長遠的。國浩外在的品牌價值正是通過這些內在的制度與規則來體現與彰顯的。

——我們要發揮改革紅利和體制優勢，做強集團的管理與服務功能，發揮發展研究院、律師學院、品牌運營中心、風控中心、信息管理中心等集團職能部門作為國浩大平臺之四梁八柱的價值。

——我們要強化一體運作、共同發展。全體國浩人、全球辦公室，一家人、一家親、一輩子、一生情。團結是生命線，要緊緊地擰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任憑風吹雨打也不能斷；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賞、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

——我們要做到堅守初心與創新改革融合發展，務必三省吾身、自我完善、不斷改進、持續優化，決不可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固步自封、抱殘守缺。

——我們要進一步完善統一的文化建設體系，弘揚專業、責任、融合、奉獻、卓越等核心價值觀，增強愛“國”主義教育，愛國浩、愛律師、愛法治、愛祖國。

去年有一本書《紅天鵝：中國獨特的治理和制度創新》，作者是德國人韓博天（Sebastian Heilmann）（中信出版社2018年12月第1版）。本書導言的題目就是“中國決策過程與政治體制的韌性”。他說：“中國猶如一只突然出現的紅天鵝，對政治學研究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作為一個快速發展并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經濟體，中國是一個不同尋常不可預測的實例，它有著靈活堅韌的國家治理體系，不但對全球政治經濟發展具有巨大的影響力，而且對國家發展模式的討論也意義重大，中國的發展軌跡顛覆了我們的常識。納西姆·塔勒布曾把那些挑戰傳統認知的事件稱之為黑天鵝，本書則把中國獨特的國家治理方式視為紅色的天鵝，通過剖析這個紅天鵝，我們得以反思比較這種傳統的理念和模式。”

美國著名詩人艾倫坡曾經寫道：“光榮屬于希臘，偉大屬于羅馬。”不過，希臘的榮耀現在只能到殘垣斷壁中去尋找，羅馬的偉業也早已煙消云散。光榮而偉大的中華民族如何基業常青？如何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四中全會上做出了鏗鏘有力的回答：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根植中國大地、具有深厚中華文化根基、深得人民擁護的制度和治理體系，是具有強大生命力和巨大優越性的制度和治理體系，是能夠持續推動擁有近十四億人口大國進步和發展、確保擁有五千多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進而實現偉大復興的制度和治理體系。”

這就是中國的紅天鵝！同樣，國浩的發展，也是要造就體制和制度的紅天鵝，這是我們應對灰犀牛、防范黑天鵝的必要之策、重要之舉。

十五

的確，與“太難了”的過去的一年相比，未來的一年也一定是相當的“不容易”。

羅振宇在2019-2020《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中，提到曾鳴教授說：“容易賺的錢肯定是沒了，往后大家都得做更辛苦的事。”曾鳴教授還有進一步的解釋：“你別以為到下沉市場就算更辛苦了，也別以為找細分需求就算更辛苦了，這都不算。真正的機會是，改造每一個值得被重構的傳統產業，這才是一件具備創造力的‘苦差事’。中國經濟有冷有熱，不是個總體上的好壞問題，而是一個干什么事和怎么干的問題。肯干苦差事就有機會，只想掙容易的錢，就沒機會。”

跨年演講還講了一個故事：投資人張穎連拉帶拽動員創業者去看一部紀錄片——《徒手攀巖》，其實他是想告訴這個時代的創業者，徒手攀巖的過程不是克服困難，而是習慣困難。另外一層意思就是，中國經濟到了一個節點，就是從一個模式要轉換到另一個模式，羅振宇稱之為：從電梯模式切換為攀巖模式。所謂電梯指的就是，那些穩定的、確切的通道。而攀巖模式則是說，下一步往哪里爬，每一步都在考驗我們的創造力和選擇能力。

同樣，“精英律師”們的未來日子也是“不容易”，遠不如電視劇里如此風光。律師的生存環境并不樂觀，律師的執業環境尚有嚴峻。例如，稅收還是懸在許多律師頭上的一把劍，收費每小時10萬也是個神話或者笑話，律師“會見難”頗有卷土重來之勢，諾大的法庭有時候竟容不下辯護人的一張座位，作為代理人的律師怎么變成了同案犯，不少冤假錯案的糾正是因為“亡者歸來”“真兇再現”；還有，完美的司法政策怎樣落地切實施行，對法官而言“我的地盤我做主”“我的案子我負責”如何完善；重要的是，律師制度創新還有很多硬骨頭要啃，司法體制改革進入深水區舉步更艱，法治中國建設仍需快馬再加鞭。

但也正是此時此刻，正是此地此處，正是此情此景，中國律師方顯英雄本色，方能大顯身手，方可創造偉業。大家不覺得嗎？這兩年有顏值、有能力，有氣質、有本事的年輕人做律師的越來越多了！如同羅振宇的分析：“轉干保險的基本上就兩種情況：要么走投無路，要么身懷絕技。這兩年，身懷絕技的人，改行干保險的，越來越多了。”對這樣的年輕人，組織應該做什么，管理者又應該做什么？

肯尼迪總統在就職演說中說過一句不朽的名言：“不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些什么，而要問你能為你的國家做些什么！”

著名經濟學家弗里德曼卻以如炬慧眼洞見了這位明星總統話語中的問題，從而把它修正為這樣的意思表達：“我和我的同胞們能通過政府做些什么。”更進一步說，就是政府可以為人民所用，才是政府得以存在的合法基礎。這個觀點在學者熊培云所著《重新發現社會》（新星出版社2011年5月第2版）一書中的“上帝為什么不親自傳教”這篇文章中有全面闡述。

因此，作為一個組織，作為組織的管理者，必須為這個組織中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創造自由發揮的機會，搭建茁壯成長的平臺。而對此組織中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則要成為羅振宇演講中所說的“做事的人”。什么叫“做事的人”？“不是置身事外，指點江山，而是躬身入局，把自己放進去，把自己變成解決問題的關鍵變量。”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陳春花教授在她的《春暖花開》微信公眾號上發表新年獻詞《2020涅槃時刻》，描繪了一個世界紀錄的誕生。2019年10月12日下午，埃魯德·基普喬格在奧地利首都維也納的普拉特公園，以驚世駭俗的速度和耐力，耗時1小時59分40秒，跑完了42.195公里的全程馬拉松。他成為地球上第一個全馬跑進兩小時的人。

這是他個人的記錄，也是全人類的記錄，陳教授更感興趣的卻是：這樣一個奇跡般的記錄，是由基普喬格身旁的“破風”團隊一起創造的，一共41位陪跑員，都是馬拉松世界冠軍。他們分為6組，每次有5人在基普喬格身前組成V字形，另有2人在基普喬格身后的左右兩邊。按照實驗室的測試，這是最佳防風陣型，配速員會形成一道擋風屏障，有利于挑戰者創造好成績。

教授說，她分享這個案例，是想表明，即便是人類極限的突破，也必須是強個體與其他成員協同共生的結果。今天，沒有誰可以獨立創造價值。

幾乎是同時，羅振宇在跨年演講中也說：“人和人的連接，正在決定社會財富的創造、分配和轉移。”“一個人的財富基本盤，有兩個組成部分，第一，你自己的本事，第二，你和其他人連接的本事。而后者是前者的放大器。”

十六

2018年世界流行文學界失去了金大俠，2019年中國現代詩歌界走失了流沙河。世間對二人的評價都少不了兩個字，“好玩兒”。或許正因為如此，兩個人均屬高壽，金庸活到94，流沙河壽命88。

《三聯生活周刊》在紀念流沙河的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那個好玩的詩人、學者流沙河，離開了我們。但正如他喜愛的現代詩人戴望舒所寫的詩句那樣：“一切美好的東西永不消逝，它們冰一樣地凝結，而有一天花一樣地開放。”

流沙河是個詩人，我倒認為他更是一個學者。他的《含笑錄》（海南出版社2007年10月第1版）中有篇文章《四面看莊子》，說了一段極富哲理的話。

《莊子》文章太漂亮了，《紅樓夢》中妙玉都曉得“文章是莊子的好”，所以《莊子》享譽文壇，得以不朽。莊子的為人，概言之，四句可以說透。一曰立場，站在環中。二曰方法，信奉無為。三曰理想，追慕澤雉。四曰修養，謹守心齋。其中，“心齋”，是指心靈的大掃除。心靈塞滿種種成見、種種欲望、種種俗情，便昏暗了，這和房間塞滿家具，室內光線便昏暗了，道理一樣。家具搬走了，房間騰空了，室內就亮了，這便是莊子“虛室生白”之說。所謂道德修養，絕不是叫你往腦袋里塞，愈塞愈滿，而是叫你往外掃，愈掃愈凈。心齋須用減法，修養并不麻煩。

于是我在想，整整一年，大家或收獲滿滿，或煩惱多多，或喜憂摻半，或五味雜陳，而此歲末時刻，更應清除、總結，反思、提煉，回憶、記憶。

《秦朔朋友圈》里有篇文章這樣說：諾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做過一個關于記憶和經歷的演講，人的一生大概有6億個瞬間，這是一個人實實在在的經歷，構成其真正的人生。但這些片刻大部分都被記憶忽略了，因為從人類進化的角度，大腦容量有限，人會更傾向記住風光無限的高點、從天而降的橫禍、意料之外的變化，以及最終的結局。最終，人的一生是記憶在講故事，記憶在做決定，記憶取決于人們對自己的生活有多滿意和喜歡，而并不是人們實際上真正經歷的快樂。因此，感覺到快樂和真正活得好是兩碼事。或者這樣講，是我們看待事物的方式，而不是事物本身如何，決定著一切。

電影《至暗時刻》中，丘吉爾說過一句名言：“成功不是終點，失敗也并非末日，最重要的是繼續前進的勇氣。”

今天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大屏幕上的兩個字“熱愛”！熱愛，就一定會擁有美好的人生，就一定能鼓足繼續前進的勇氣。

新年第一天，國浩上海辦公室發布的這個小視頻，讓人動容、令人動心，催人奮進、促人前行！

20年前，樸樹為即將到來的千禧年寫了一首歌，名叫《New Boy》。歌里唱到：“我看見到處是陽光，快樂在城市上空飄揚，新世界來得像夢一樣，讓我暖洋洋……”

20年過去了，時間又是什么呢？讓我們聽聽美國詩人兼牧師凡·戴克（Van Dyke）的Time Is：

Time is

Too Slow for those who Wait

Too Swift for those who Fear

Too Long for those who Grieve

Too Short for those who Rejoice

But for those who Love

Time is not

時間就是

對那些等待的人來說太慢

對那些恐懼的人來說太快

對那些悲傷的人來說太長

對那些歡樂的人來說太短

但對于那些付出愛和被愛的人來說

時間無是（時間就是永恒）